《《陳夫人》日譯台e5台灣小說 第一部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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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陳夫人》第一部 第七章(更新版)

過了年,安子ê身體iáu是無爽快,倒tī眠床頂,mā無法度kah頂年底仝款,kah in翁做伙去街á買有寫吉祥對句ê春聯。雖然其中有一個春聯án-ne寫:「喜溢高堂椿萱茂,慶鐘洞府琴瑟和」,m̄-koh,今年無辦法有像chit款thang歡喜ê情景。新正(chiaⁿ),安子kan-taⁿ食一塊甜粿,只有kā新年ê氣氛小khóa用舌tam一下niā-niā。正月初一hit工中晝,氣溫koân到攝氏40度,無適合新年ê氣氛。

一般人ê病kiáⁿ期已經過去,m̄-koh,安子iáu是吐bē停,lóng無食慾,身體一工一工消瘦落去。清文漸漸心情憂鬱bē爽快,無ài講話。安子想講kám是她家己一直無爽快,倒tī眠床頂,chiah致使清文感覺無趣味,而且看伊身體漸漸衰弱,soah開始煩惱in bó͘ ê身軀;本來是歡喜安子有娠,chit-má 卻煩惱安子若無tú好可能會流產,所以hō͘ 伊感覺不安。M̄-koh,有一工,清文來到她ê枕頭邊,講:
「你看怎樣?咱chhōe一工來做人工流產,kám好?Gín-á隨時ē-tàng koh懷孕來生,kám m̄是?」

清文án-ne講ê時,安子心內感覺m̄是滋味;「gín-á隨時」 chit句話,hō͘ 人聽tio̍h 感覺是一種冷淡無熱切koh無謹慎ê口氣。受氣hit當時,清文tú聽tio̍h她有娠,伊滿心歡喜牽她ê手講:「聖Ga-bu-li-l(Gabrial,天使長)終其尾來報喜loh!」。Chit兩種情況比較起來,差別真大,安子感覺孤單不滿。
「醫生kám有對你講我ê身軀chih載bē-tiâu?伊bat對我講chit-má iáu未到tio̍h採取最後手段ê必要時刻。」
「講是án-ne講,m̄-koh,你ê身體hiah-ni̍h衰弱,我chiah會án-ne想。準講你忍受艱苦,勉強kā嬰á生出來,mā是無法度保證是健全ê gín-á,而且你ê身體若有萬一ê tāi-chì發生,to̍h無thang補救loh!」 「無問題lah!醫生有保證,一切lóng有神好旨意ê安排。假使知影會生出智障á是殘障ê gín-á,我想這mā是咱人類tio̍h去面對,來kā它好好處理ê tāi-chì。」
「無聊!」

清文用輕視ê口氣講,koh露出kah-ná無歡喜ê pháiⁿ面chhiuⁿ。
「Ai-ah!真失禮。無lah!無hiah無聊ê tāi-chì!咱會生一個受祝福ê優秀ê gín-á lah!我時時刻刻teh期待—gín-á若會像爸爸,有勇壯ê體格,聰明ê頭腦,是一個完全傳承你ê gín-á,我to̍h會真歡喜neh。」 He是安子真實ê ǹg望,lóng無扶tháⁿ ê意思,m̄-koh,tī清文小khóa火大ê chit chūn,soah hō͘ 伊感覺有扶tháⁿ ê口氣,這mā是難免ê lah!既然是án-ne,伊m̄是m̄知in bó͘ bē講白賊ê正直性格,若beh koh khah受氣是無理ê。
「你最近kah-ná有啥物tāi-chì teh煩惱ê款,若是為tio̍h我,he是khah無要緊;你是m̄是有其他煩惱ê tāi-chì neh?」
「無lah!」
「Án-ne to̍h好。若有艱苦心ê tāi-chì,請隨時kā我講講leh。我án-ne kan-taⁿ倒tī眠床頂,hō͘ 你感覺真煩,而且我koh bē-tàng kā你tàu做啥物,可能án-ne soah hō͘ 你bē-tàng kah我參詳tāi-chì,m̄-koh….,tio̍h lah!無gōa久前ê財產問題,chit-má變án怎ah?最近lóng無聽你講起chit件tāi-chì。」
「你án-ne煩惱東煩惱西,m̄好lah!這對你ê身體無好。有關財產分配ê tāi-chì,我已經bē記得à。景文kah-ná是考慮你teh破病,最近mā lóng無koh來;有時相tú-tio̍h,我提起Chit件tāi-chì,伊kah-ná無啥物心思,就講tùi別項tāi-chì去。這本來是伊家己先提起ê問題,實在真奇怪。」

清文講tio̍h kah自身有關ê tāi-chì ê時,bē輸小弟hiah認真,m̄-koh,chit-má soah講bē記得,所以清文ê憂鬱顯然kah hit-ê問題完全無關係。安子想講一定是kah伊ê職務工作有關係;以前她bat問過hit-ê問題,m̄-koh,清文含含糊糊回答,kah-ná盡量無ài去kha̍p-tio̍h chit-ê問題,看起來相當傷腦筋ê款。安子bat小khóa聽講in翁tī辦公室內無啥受歡迎,m̄-koh,最近引起排斥運動等等ê tāi-chì,她一點á都m̄知影。既然翁婿無beh講明,安子感覺對公務方面伊mā不便插嘴;雖然心痛,她mā是就án-ne,無beh koh提起。

Án-ne ê日子一工一工過去,安子臨盆ê日子到à,生產過程非常無順,胎兒hō͘ 老母足足艱苦兩日兩暝,終其尾chiah生出來。 總是,chit-ê gín-á拒絕出世做人ê光榮,卻tī暗暗ê所在來死去,因為臍帶ân-ân捲tiâu伊ê頷頸。

男嬰ê發育相當好,夫婦兩人更加灰心失望。若是心臟小khóa有teh tín動,m̄知gōa好leh!Án-ne 伊to̍h會哭、會笑,koh會讀冊、談戀愛,mā有優秀ê思想kah偉大ê行動,有無限發展ê可能性。Án-ne kā有活命ê恩惠kah趣味放棄,hiah-ni̍h無膽to̍h死去,做老父ê清文感覺chit-ê嬰á實在有夠亂來,心內非常受氣。M̄-koh,做老母ê khah單純,她感覺連一分鐘ê生都m̄知ê死實在是全無意義;受一點á祝福都無ê嬰á,實在有夠可憐。安子無kā嬰á當做死去,kah-ná伊iáu活leh hō͘ 伊睏tī身軀邊,禁bē-tiâu kā面貼tī無血氣冰冷ê嬰á ê面。 連ta-ke阿嬌mā來到眠床頭,流目屎講真可惜,表示遺憾,講出真怨嘆ê話:
「所以我m̄是有kā你講過,ài請道士來誦經安胎,pháiⁿ器具mā tio̍h貼安胎符。M̄-koh,你感覺我講ê話無路用,無beh聽,chiah會致到chit種ê不幸。總是,你iáu少年,以後iáu ē-tàng生幾nā個gín-á,m̄-koh,chit-ê嬰á bē-sái án-ne khǹg leh,因為死去ê嬰á有鬼附身。」

阿嬌án-ne講了,就命令cha-bó͘-kán-á kā死嬰tùi安子身邊抱走。
「Ah!Chit-ê嬰á你beh kā伊怎樣leh?」
「Tio̍h kā伊tàn落去水裡。」
「Ai-ah!Hiah殘酷!Βē-sái對嬰á做hiah-ni̍h可憐ê tāi-chì lah。阿母,chit-ê gín-á死去à,我無beh kā伊浸tòa水裡,mā bē kā伊用火燒。」
「死去ê gín-á無án-ne處理bē-sái lah!若無kā死嬰á tàn落去水裡,伊會變做鬼來kā你作怪,你to̍h bē-tàng koh再生kiáⁿ。M̄-nā是án-ne,咱全家mā m̄知會遭遇tio̍h啥物款ê災厄neh。」
「我無ài lah!請mài kā伊抱走。Lín絕對無隨便kā伊處理ê權利,伊是我ê gín-á,神ê kiáⁿ。」

安子知影台灣人迷信,mā知影chit位老大人koh khah特別迷信,m̄-koh,她無法度容允chit款愚戇koh無慈悲ê迷信。安子ná親像孵卵ê雞母向侵害者做拚生死ê防衛kah狠猛ê反抗,雄kài-kài ê目chiu金sih-sih,kā嬰á攬tòa胸前保護tiâu-leh,極力拒絕ta-ke固執ê舊習慣ê要求。M̄-koh,he只不過是冰冷koh軟siô-siô ê一塊肉,橫直iah bē-tàng kā伊飼奶,也bē-tàng永遠hō͘ 伊睏tī身軀邊。Tāi-chì m̄-nā án-ne niā-niā;雖然m̄是應驗阿嬌ê講法。總是,續落來死神行óa來到產婦本身。

安子起月內風,體溫koân到攝氏四十度以上,開始講陷眠話,有時koh會亂tín動,烏白講話,真是意外ê tāi-chì。若這是病症ê一時發作,就無特別奇怪,m̄-koh,tùi平常時hiah-ni̍h安靜優雅ê性情看起來,清文無法度相信安子會有chit款發狂亂來ê姿態出現,而且她ê胡言亂語無完全是亂來ê妄想;清文感覺he是ná親像平常時講bē出ê心思意念,kah-ná酒醉ê人大膽kā伊ê坦白話lóng piàⁿ-piàⁿ出來。其中對陳家厝裡ê人不滿ê話非常刻薄pháiⁿ聽,罵in ná親像豬hiah-ni̍h kē路、無知、固執、無人情味等等,終其尾對家己翁婿ê不平kah不滿mā lóng拚拚出來,chiah-ê話惡毒kah卸(sià)伊ê面子,伊m̄知beh怎樣chiah好。

陷眠話中間不時出現「想beh食蒜蔥!」M̄-koh,清文m̄-bat看過mā m̄-bat食過,所以m̄知她teh講啥。In bó͘ ê命好佳哉救活了後,伊為tio̍h beh探查hit句「蒜蔥」ê秘密含意,就恬恬á去查《言海》(譯註:日本ê國語辭典)。伊查tio̍h蒜蔥是「蔥類,葉真細,綠色,春天過了,葉ê味真重,無適合食用。」

Kan-taⁿ án-ne ê解說,清文無法度理解到底蒜蔥是有gōa好ê滋味,m̄-koh,he應該是安子故鄉ê植物chiah tio̍h。安子懷念hit-ê記憶中ê滋味,可見tī她ê潛在意識中有真深ê鄉愁。 安子ê健康日日回復起來,清文特別會記得hit件蒜蔥ê tāi-chì。
「你kah-ná有思鄉病,是m̄是?你tńg去日本內地ê故鄉一chōa看māi leh。」

有一工清文án-ne講,安子感覺chit句話無真體貼,清文並無hit種心,kah-ná是teh kā她khau洗leh。
「你講思鄉病oh,無hit-ê tāi-chì lah!你ná會忽然講chit款話 neh?」
「台灣無蒜蔥chit種物,he kám m̄是真好食?你ē-sái tńg去故鄉一chōa,kā它食一下chiah tńg來。」
「Ai-ah!你講啥物話?」
「你kám bē記得ah?」清文苦笑,ná像bē通tèⁿ戇講:「前pái你生產破病ê時,你講陷眠話講亂嚷,kā所有ê tāi-chì lóng講講出來。我聽tio̍h心肝真艱苦,hiah-ê話lóng是事實,m̄-koh,hō͘ 我小khóa失望,感覺孤單。」
「Ai-ah!我kám講kah hiah-ni̍h過份?我lóng bē記得了了à。無lah!我是知影家己病發作ê時,ná起siáu teh亂來,烏白亂嚷,m̄-koh到底講啥物,我已經記bē清楚à。」
「Kám án-ne?你kám bē記得所講ê一切?」
「我kah-ná有講真pháiⁿ聽ê話,請原諒,因為hit當時我已經精神失常。請你kā我講hit時我所講過ê話,koh kā我責備,一直到你心爽;你若恬恬m̄講,會比啥物lóng khah艱苦。」
「是lah!恬恬m̄講確實真艱苦。無lah!我m̄是teh kā你責備,kan-taⁿ感覺真意外,soah小khóa失望。」

In bó͘ tī危險狀態ê時,清文一心kan-taⁿ想beh救她ê命,根本都無心chiâⁿ去思考安子hiah-ê陷眠話。M̄-koh,chit-má in bó͘回復健康,tùi危急中救tńg來,因為安心kah歡喜ê感情漸漸消退,soah有反常ê想法。清文就kā以前買了bē記得讀ê佛洛伊德(譯註:Sigmund Freud,德國出名ê心理學家) hit本《夢ê解析》(“Die Traumdeutung”) 掀開來讀。作者講:「直接ê責備kah正面ê受氣是ē-sái得,m̄-koh,ná親像狐狸hiah-ni̍h疑心重來試探bó͘ ê內心,chit種做法是下賤ê。」清文是因為伊tī社會上有tú-tio̍h非常ê逆境,就不得不kā chiah-ê失意kah不安ê心情對in bó͘來tháu氣。
「He叫做潛在意識。Tùi無ê內底無法度生出啥物物件;心內有物件chiah會講出來。你ná親像聖女hiah-ni̍h純真恬靜,溫柔koh有耐心,我真感心,mā真kā你感謝。M̄-koh,你心中若有抱不滿,感覺無幸福,án-ne 就lóng無路用,kám m̄是?若是án-ne,你顯然teh對我表示隨在你大聲亂嚷,我m̄知gōa-ni̍h-á好leh。」
「無lah,無lah!Hit時,我kui個頭殼變kah真奇怪。我m̄知你講ê潛在意識是啥物意思,m̄-koh,kā我起siáu ê時所講ê話當做真ê來kā我責備,我感覺有小khóa khah過份。你家己最近chiah是有小khóa變,焦心koh多疑,你lóng kā tāi-chì想偏去。」
「Mā有可能,m̄-koh,你看起來ná親像無幸福;你無幸福是我siōng無ài ê tāi-chì。」
「你家己若無幸福,我ná有可能幸福neh?」
「你問講我有幸福á無?我想我kah-ná是kah幸福lóng無緣ê人。第一,咱ê婚姻一開始to̍h無順利,你ê親chiâⁿ硬beh kā你giú離開我,唯一ê理由是因為我是台灣人。我去到你ê故鄉,tī tha-tha-mih頂磕頭kā lín老父哀求,m̄-koh受tio̍h極其冷淡ê拒絕。Hit種屈辱感時時kah-ná舊傷發作teh刺傷我ê心。我知影chit種無像(sêng)基督徒ê狹(e̍h)心胸真見笑,m̄-koh也無法度改善。Hit當時,你決定beh kah我分離,若是你ê疼kah理解有夠深,hit時,我tī火車站大聲hoah,唱「願主保護咱後會有期」(譯註:台語聖詩第446首),á是發生鐵路事故mā無定tio̍h,m̄-koh….。」
「請mài koh講hit件tāi-chì à!Hit時,我是軟弱ê人,我無像你hiah堅強,欠缺突破命運ê氣力。我感覺對你真pháiⁿ勢,m̄-koh,神若有指示咱方向,我to̍h絕對bē koh搖動á是迷路,ǹg望你ē-tàng了解chit點。我若後悔kah你結婚,若講對tī陳家ê生活不滿,感覺艱苦,án-ne tī提出分財產,你講beh離開chit間厝ê時,我ná會無gia̍h雙手贊成leh?你siuⁿ過神經質teh掛意我ê tāi-chì lah。你若硬beh問我講幸福á是無幸福,án-ne,終其尾會hō͘ 我變成無幸福;ná親像無罪ê人經過拷問,mā會講出假ê口供。」

安子目屎含leh,真罕得hiah激動án-ne回答。她不得不慎重反駁清文無合情理ê講法,m̄-koh,她家己心內kám有bē堪得hō͘ 清文kha̍p-tio̍h ê所在?她時常án-ne teh疑問,不時掛tiâu tī心肝內。清文看tio̍h in bó͘無幸福,比啥物都khah艱苦心,m̄-koh,問題是兩人所追求ê幸福,性質有真大ê距離。清文對無幸福感覺恐怖,盡力beh逃避,也就是kah世俗追求幸福ê人仝款;安子卻kah伊對反,她m̄驚無幸福,會直接面對事實,有時顛倒會去接近hit-ê無幸福ê狀態,也就是beh追求宗教上精神安定ê人。

清文ê理性知影in bó͘講了有理,m̄-koh,感情上卻無法度心平氣和。安子因為失落嬰á,心內空虛,無容易解脫,所以短時間內,夫婦ê感情無真融洽(ha̍p)。秋天已經臨到,m̄-koh,四界lóng無秋季ê氣氛,熱kah kah熱天差不多仝款,而且樹葉á mā無變紅,mā無落葉。Kan-taⁿ街á因為台灣人過中秋節真鬧熱,mài講廟祭ê鬧熱喧嘩免講,連陳家mā是連續幾nā日吵吵鬧鬧ê聲不斷。放炮á、燒金紙銀紙ê煙滿四界,宴席排到半暝,吵鬧ê音樂響無停。M̄-koh,安子對看台灣歌á戲無趣味,食月餅mā無感覺好食。安子目chiu 金金看hiah-ê人劇烈生活慾望ê表現,koh khah hō͘ 她感覺家己ê孤單。她心內tiāⁿ-tiāⁿ想起tī日本內地ê親兄弟kah眾親人ê tāi-chì,一工過一工,她kah in jú離jú遠,對chit種hō͘ in bē記得去ê悲哀命運,她感覺心痛。她tī病床無意識中講出chiah-ê鄉愁;以前一直沉tī心底ê chit種無幸福感,iáu無成做精神生活ê障礙,iáu無顯露tī表面,m̄-koh,清文chiah-ê話kah-ná弄草驚蛇,顛倒引起她ê鄉愁。

清文有一工kah平常無仝ê情形tùi辦公室tńg來;激動ê眼色,變橫ê面有小khóa蒼白。安子比平常時koh khah小心,kā伊ê官服thǹg落來。已經是涼爽ê季節,m̄-koh,伊ê siá-chuh 卻hō͘ 汗濕kah是tâm lok-lok。
「你是m̄是身體無爽快?」

安子phâng加冰角ê kha-lu-phi-suh (譯註:可爾必思,是一種乳酸菌飲料) hō͘ in翁,心內膽膽(tám-tám)kā伊問。
「Ngh!」清文發出曖昧ê聲,用吸管lā杯á內ê飲料,嘴角振(tín)動kah-ná想beh講啥物話。忽然,伊受氣大聲罵:
「無路用!」

因為siuⁿ過突然,安子kah-ná去hō͘ 電電tio̍h,感覺kui身軀麻起來。
「Chit款ê飲料kám會lim得?」

清文激動kā杯á tu還安子,安子ǹg杯á內一看,原來內底有浮一隻胡蠅。
「Ai-ah!我真無注意,m̄知tang時飛入去,我緊來換一杯。」
「我無ài à lah!」

清文用kah-ná beh吐出ê口氣講了,懊惱kah目頭結結行出房間,peh起lih二樓ê冊房。安子想無撇步,一時tī hia驚kah gāng去。清文個性相當激烈,m̄-koh,到taⁿ為止伊iáu m̄-bat對in bó͘發出hiah-ni̍h明顯ê受氣。

食了無味無素ê暗頓了後,「Tú-chiah我m̄好,請赦免我!」清文án-ne會失禮。雖bóng伊率直講出,其實伊ê心內有啥物痛苦bē堪得忍受ê款,伊ê目chiu甚至有看見目屎。
「無lah!是我無細膩,失禮lah!因為我lóng無注意tio̍h有胡蠅飛入去。」
「M̄是胡蠅ê tāi-chì;hō͘ 我受氣ê是人,人kah-ná胡蠅浮tī杯á裡。清文teh beh苦笑ê面隨時變成痛苦ê嚴肅氣氛,「安子,我決定beh辭職無ài koh去上班lah!」

因為以前m̄-bat聽過伊講chit款話,安子真意外tio̍h驚。Chit-chūn伊chiah明白kan-taⁿ一隻胡蠅hō͘ 伊hiah-ni̍h受氣ê理由。對安子本身來看,無論如何,對清文來講一定有種種ê理由tī-.leh,所以是大問題koh是重大ê變化,安子kan-taⁿ感嘆一聲「Ai-ah!」以外,無法度koh講落去。
「最近課長ê人事變動已經決定,你想看啥人beh來接chit-ê缺?是kah我仝期ê大學同學,這hō͘ 我非常憤慨,而且對方是落第兩pái ê漏屎馬neh。若無仝課iáu無要緊,伊卻是kah我仝課chiah害。我tio̍h每工早暗tī chit-ê以前仝期ê漏屎馬面前tòm頭,服從伊ê命令。我kám有法度忍受chit種ê侮辱?Kám-tio̍h án-ne忍受?」
「Ná會發生chiah-ni̍h奇怪ê錯誤?準講是出tī偶然,mā是有khah過份。」
「並m̄是偶然。」
「Án-ne kám講是thiau故意ê?」
「真惡毒ê計略!In顯然是thiau故意beh惹我受氣,án-ne hō͘ 我tòa bē落去,偷偷á溜soan,chiah hō͘ 人來kā我恥笑。」
「有夠可惡!你kám知是啥人想出chit種惡毒ê主意?你無kah人結啥物冤仇chiah tio̍h。」
「M̄是lah!我kah-ná是容易惹人無歡喜ê人;至少對hit款社會ê人是án-ne。我無法度做到清濁合流,m̄-nā是做bē到,無ài lah,我討厭án-ne做。無四正、曖昧、馬馬虎虎ê tāi-chì我真討厭。我想beh hō͘ 社會來肯定,所以kah-ná有小khóa著急,這是我ê見笑。M̄-koh,我一直要求家己ê價值來肯定人,我m̄是m̄知扶tháⁿ、醜陋ê設計,á是利用金錢ê做法,m̄-koh,我絕對做bē落去lah!我ê性格kah in bē合,m̄-koh,chit pái m̄是個人怨恨引起ê小khóa tāi-chì,是全體ê聯合抵制(boycott)。到chit-ê地步,我無beh koh再厚面皮去上班;我已經看破官僚生活,所以我斷然決心提出辭職書。」
「變kah hiah-ni̍h慘!無chhái你抱tio̍h熱情kah ǹg望teh行chit條路。對chit件tāi-chì你tio̍h平靜落來好好á思考leh,一時ê感情用事來放棄生涯是算bē hô lah!」
「M̄是一時ê感情用事,絕對m̄是。雖然我m̄-bat對你講起,m̄-koh對chit件tāi-chì,我早to̍h不斷teh思考,teh操煩。」

清文ê聲講到chia忽然變無力ê聲說(soeh),kah-ná無beh koh講落去ê款。清文激動ê火鎮靜落來,看起來kah-ná向oh得抵抗ê壓力àⁿ頭投降ê款。Chit時,安子chiah清楚了解in翁ê心情;台灣人差不多lóng無法度升任高級官員。安子以前加減有聽過in翁無屬tī chit款ê例,m̄-koh,不管in翁gōa-ni̍h努力、gōa-ni̍h用苦心,伊總是有無法度超越ê障礙,伊ê升遷有一定ê限度。大約一年前開始,伊就有不安操煩ê面色,偏見、猜疑心kah急性等性格ê缺點mā非常明顯。安子hit時真無法度了解一個人ná會變kah hiah-ni̍h無溫柔koh刺鑿(chhì-chha̍k),m̄-koh,她chit-má lóng了解à。如果in翁若是日本內地人,tú-tio̍h siâng款ê逆境、苦惱ê時,hit-ê程度雖然相仝,m̄-koh,情況會小khóa無仝chiah tio̍h。這m̄-nā是針對單純社會制度高升ê限制,頂koân iáu有民族ê思想kah感情參雜tī-.leh,所以仝款ê憤慨kah仝款ê苦惱,有可能呈現出無仝koh複雜ê面貌。
「我雖然一直無kā你講....。」清文án-ne講,伊ê話中有悲傷。
「若是án-ne,ná會無beh量早 kā我講neh,ná會無beh kā所有ê煩惱對 我講明,無ài全身óa靠我leh?」安子án-ne teh埋怨。 清文不斷teh掛意ê「無幸福」,安子m̄-bat親像chit-má用chiah明顯强力ê形貌來hō͘ 伊感覺tio̍h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