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《白袍.白杖》盲人醫師自傳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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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白袍.白杖》第五章 盲人學校

我tī Overbrook盲校完成三年級ê通學教育,九月了後,拜一到拜五我tio̍h ài開始tòa校。雖然學校kah我ê厝距離無到五哩,m̄-koh,卻ná親像分開ê兩个大陸。起先,我得tio̍h許可ē-tàng每工暗時kah父母通電話,m̄-koh,幾禮拜了後,學校to̍h無koh允准à。Án-ne看起來,我kah-ná siuⁿ過依賴父母,m̄-koh,請會記得我當時chiah八歲nā-tiāⁿ,而且tú-tú失明,驚惶koh困惑。對我來講,「離開父母」tiāⁿ-tiāⁿ是代表手術、tòa院、乙醚麻醉劑以及專制ê訪客時間。

大多數ê「盲校」lóng規定全盲ê學生tio̍h ài tòa校,kan-taⁿ ē-tàng tī週末會見父母。In ê解釋是,大多數盲童ê父母lóng siuⁿ過照顧in ê殘障兒童,in hō͘ gín-á免除危險,卻mā剝奪gín-á經驗事物ê機會。當gín-á ka-la̍uh湯匙,父母就隨時向前khioh起來,這會hō͘ gín-á tī生理上kah心理上養成依賴性。父母對gín-á ê失明常常有負罪感,因為án-ne,in tiāⁿ-tiāⁿ感覺需要一直滿足gín-á ê各種需求,來當做補償。不幸ê是,hiah-ê關懷最後會hō͘ gín-á bē-tàng喘氣,mā hō͘ gín-á失去活動力。所以,tī理論上,因為學校ê宗旨是beh培養gín-á ê自立kah自尊,所以起碼tio̍h ài tī一禮拜ê主要部分,tī gín-á ê成長上hō͘ in必要ê管制。

這是真趣味ê理論,m̄-koh,我寧可ài hō͘ gín-á通學kah參加夏令營,而且kah hiah-ê hông誤導ê父母協談。我kan-taⁿ ǹg望盲校真正koh khah有挑戰性,koh khah一致kah專業化。(我一定tio̍h ài強調:我ê觀察kah意見只限tī一九五○年代末期kah一九六○年代初期我家己ê學校經驗,並無反映今á日ê Overbrook盲校kah其它盲校;tī過去十年間,視障兒童ê教育顯然有真chē進步ê趨勢。)

Overbrook盲校當時約有三百五十名學生,男女大約各佔一半;除了一般ê課程以外,新來ê學生每工tio̍h ài上兩pái個別ê點字教學。我真ài上點字課,m̄是因為我ē-tàng透過手指尖讀冊,卻是因為我真kah意我ê點字老師Springer小姐;她充滿熱情,hō͘ 我想beh hō͘ 她歡喜。

M̄-koh,老師中間hō͘ 我印象siōng深刻ê,是Chelli先生,伊是cha-po͘ gín-á ê體育老師;伊深信(後來我mā深信)失明ê gín-á無應該kā in théng-sēng,嚴格一點á m̄-nā無損害,反tńg是有利益ê。伊用姓來稱呼學生:「Hartman,你chit-má teh chhòng啥物?」聲調嚴厲,有一點á hō͘ 我la̍k-la̍k-chhoah。以前從來m̄-bat有人叫我「Hartman」,我私下ǹg望伊永遠bē發見我kan-taⁿ是「Dave」,一个猴gín-á而已。伊mā教我相ián,同時hō͘ 我贏ê信心。老父講過,我日後要求正確完成每項tāi-chì ê性格kah Chelli先生有關係;起碼有間接性ê關聯,he純粹是因為我驚伊。我kah-ná bat tī週末tńg去厝裡向老父埋怨講,弱視者比較khah好運,因為teh做豹形健身(華語ê「伏地挺身」ê時,若是Chelli先生看別ê所在,in就ē-tàng lán-si,暫時歇睏,直到老師o̍at頭過來,chiah koh再繼續做;m̄-koh,我看bē-tio̍h Chelli先生o̍at頭,所以,只好無停起起落落phah拚做,thiám kah喘phēⁿ-phēⁿ。若是我敢小khóa lán-si一下,我kiám-chhái隨時to̍h會聽tio̍h:「Hartman,你chit-má teh chhòng啥物?」

Overbrook盲校盡力teh教育學生,hō͘ in 除去盲人ê行為。行路ê時雙手tī頭前摸索是siōng大ê禁忌,其它hō͘人討厭ê行為通稱做「失明症候群」,he是失明ê gín-á tiāⁿ-tiāⁿ有ê行為,親像行路搖擺、頭lê-lê、身軀tńg-se̍h前進。無人ē-tàng確定盲人會有chiah-ê動作,是因為in看bē-tio̍h,無法度知影「優雅」是啥物,á是是因為in失去視力所發展出來ê自我刺激。

Hō͘ 阮tòa校生敬畏ê Chelli先生,對chiah-ê行為ê問題並無tùi哲學觀點來思考;伊會命令講:「Mài án-ne,Dolchin,你ê動作hō͘ 我暈船,我無帶暈船藥á!」Chit位叫做Dolchin ê gín-á,伊行路用拖ê,親像嬰á,á是年紀真大ê老歲á;伊會先向前hoa̍h一步,然後kā另外hit腳靠óa過來。我只要聽tio̍h伊ê腳所發出ê摩擦聲,就ē-tàng察覺伊tī附近。伊ê腳kah腿lóng無問題,伊只是m̄-bat看過別人行路ê款式。若是伊一定tio̍h行khah緊一點á,伊to̍h會親像嬰á teh緊行仝款。老師kan-taⁿ會責罵Dolchin,叫伊行khah緊一點á,m̄-koh,根據我所知,in無一个人bat掠tio̍h伊ê腳目,了後簡單koh憐憫對伊講:「Ed,tio̍h án-ne行路。」 體育課是認bat別人ê好所在。Tī比賽ê時,tī pha lìn斗ê時,你會去碰tio̍h人,會去la̍k-tiâu in ê手後khiau,來感覺出in是啥人。我會記得有一个人,伊講話ê聲hō͘ 人感覺好笑。有一工,我lòng-tio̍h伊,la̍k-tiâu伊ê手股頭;我ê手指(cháiⁿ)掠tio̍h ê m̄是健壯ê筋肉,卻是滿手鬆軟,ná親像水母。經過chiah chē年以後,每pái想起伊,我ê記憶m̄是伊hit-ê好笑ê講話聲á是鬆軟ê感覺,mā m̄是伊ê面ê印象,因為我無需要知影伊ê面;我對伊ê記憶是一種影像―水母ê影像。Chit-ê經驗會特別hiah-ni̍h生動,可能是因為我討厭鬆軟ê筋肉kah siūⁿ過chē ê肥肉,he是盲童四常有ê現象,因為in tiāⁿ-tiāⁿ hông過度保護,限制in從事體力活動。

因為我自細漢to̍h真愛運動,所以我ê筋肉非常結實;這致使我tī體育課頂面有某種受人尊敬ê地位,雖然我平時因為全盲ê緣故,soah地位真kē。(阮全盲ê兒童tiāⁿ-tiāⁿ hō͘ 弱視ê兒童輕視,in稱呼阮「nih目á」,m̄-koh,阮chiah-ê「nih目á」卻m̄敢kā in號任何綽號(chhiok-hō)。)

Iáu有視力ê兒童ē-tàng享受地位ê理由真簡單:in有權力;chit種權力tī用餐ê時發揮kah siōng-kài完全。Iáu有視力ê兒童,準講kan-taⁿ ē-tàng分辨馬鈴薯泥kah小紅莓醬,in mā有機會hō͘ 女舍監指派去分菜。Hit-ê hō͘ 人siàu想ê工作有十足ê特權來命令別人恬去;你無服從bē-sái,因為伊有控制分菜ê大權。

想起tī Overbrook盲校第四年發生ê tāi-chì,我iáu會感覺痛苦kah五臟糾結(kiù-kat)。當時我是七年級,一koá五年級ê猴gín-á負責分菜hō͘ 我;我實在忍受bē-tiâu chiah-ê顧人怨ê gín-á,m̄-koh出tī不得已,我iáu是盡量表現恭敬有禮。

當菜盤phâng過來ê時,我問講:「Heh,Mike,今á日咱有啥物菜?」 伊chhèng-koa̍h-koa̍h,ngâu-ngâu念講:「食物。」
「啥款ê食物?」
「To̍h是食物lah,kā我恬去!」

我真想beh kā伊thâi,m̄-koh,我一定tio̍h ài自我克制;伊chit-ê單純ê命令中隱含一个齣頭(chhut-thâu),就是kā siōng好ê菜kan-taⁿ hō͘ 你一小匙,卻tī你ê菜盤邊á小khóa抹來抹去,hō͘ 舍監認為你已經分tio̍h真chē,了後就kan-taⁿ留hō͘ 你凍霜ê一頓。另外一種甚至koh khah有威力ê武器是餐廳規則:所有khǹg tī菜盤頂面ê食物lóng tio̍h食清氣。若是你kah我仝款無ài食poe-lêng-á(華語ê「菠菜」),伊就會惡意kā poe-lêng-á ǹg你ê菜盤倒。所以,分菜ê人總是驕傲自大,chhèng kah 掠bē-tiâu,因為伊掌握七个無助兒童ê生死大權。

Kah任何社會仝款,Overbrook盲校ê學生mā照in ê地位階級koh分做幾个階層;若是你屬tī低級ê全盲生,án-ne,若想beh晉升到khah koân ê階層,你tio̍h需要有一个弱視ê朋友關照你,去化解困難。M̄-koh,m̄是所有ê弱視生lóng有能力;有一kóa弱視生是真ku怪ê人,in hông théng-sēng、軟弱、粗魯,hō͘ 所有ê人排斥,致使in ê地位比全盲生koh khah kē。

我ê阿姊Bobbie大約十五歲ê時,有一pái她來探訪我,引起一位大約十七歲,名叫做Ken ê弱視生ê注意。Ken去迷tio̍h她,因為án-ne,伊當然kā我當做黃金看待。我會記得有一工,當我坐tī校內hō͘ 阮稱做「修道院」ê一條長椅頂面ê時,有一个khah chē歲,ta̍k工欺負人teh過日子ê koân大koh肥chut-chut ê弱視生開始欺負我。伊kā我chhoh,koh嘲(sau)弄我,因為伊知影我phah bē-tio̍h伊,若是我口頭kā伊罵倒tńg去,伊ē-tàng真簡單to̍h kā我phah kah碎碎。我ê朋友Ken行óa過來,伊kah hit-ê惡霸仝款看會tio̍h,m̄-koh,伊比hit-ê惡霸年紀khah大,而且漢草mā大。Ken就表現kah真友善,過去kā惡霸ê肩胛頭phah-phah-.leh打招呼;只是有一點á hō͘ 人感覺siuⁿ過熱烈。

「Haih,你好!Hngh?你kah意我ê小弟Dave,hngh?」了後koh「友善」出力kā伊phah一下肩胛頭,了後koh phah一下。

我就坐tī hit條長椅頂面,欣賞每一个時刻。Chit-ê教示非常明白―我是bē hông欺負ê。

Beh ài Ken khiā tī我chit pêng chìn前,我一定tio̍h ài學會曉使用外交手段,這hō͘ 我tī以後幾年中間非常好過日。Tī我五年級ê時,我惹來一个敵人,當時我想bē出原因。伊漢草細,倔強(khut-kiông)koh真神經質,視力真好,好kah ē-tàng讀大字體,m̄免使用點字,差不多ē-tàng去讀一般學校。我聽講伊是來自一个恐怖ê家庭,這可能致使伊真ài利用視力好ê優勢,來欺侮比伊khah koân大,koh khah強壯ê人―我。伊會忽然tī走廊kā我偷襲、毆打,然後phùn走去。伊知影伊不管時to̍h ē-tàng kā我欺侮,而且mā確實án-ne teh做。我從來mā m̄-bat感覺chiah-ni̍h無助koh無能過。有一工,我擋bē-tiâu,只好向老師報告,老師當然叫伊停手。M̄-koh,一點鐘久了後,伊koh來偷襲我、phah我,了後走開。

我真想beh kā伊thâi死,我知he是kah-ná桌項ni柑hiah簡單ê tāi-chì,因為伊ê漢草比我細真chē―只要我ē-tàng la̍k-tiâu chit-ê oh得掠tio̍h ê猴gín-á。我心內teh按算beh phah斷伊ê手股頭ê方法。我ê想法是,la̍k-tiâu伊ê手股頭,出力向我ê腳頭u chhi̍h落去;我想kah非常認真,kah-ná真正聽tio̍h伊骨折(chi̍h)ê聲音。M̄-koh,當伊ê手股頭痊癒(choân-jú)了後,伊iáu是會koh來phah我,所以,我一定tio̍h想出一个辦法來kah伊達成協議。

有一工,我chhōe-tio̍h伊食飯ê所在,就去坐tī伊ê邊á,kā伊講:「注意聽,我beh kah你講hō͘ 清楚。是啥物tāi-chì hō͘ 你對我hiah-ni̍h受氣?」我會記得伊埋怨講,我是宿舍內ê大人物,是舍監ê寵兒(thióng-jî),koh有一kóa hō͘ 伊gē-siâu ê該死ê tāi-chì。講清楚了後,阮成做朋友―加減ē-tàng án-ne講。

我想beh用koh khah直接、koh khah男子漢ê方式kā伊修理,m̄-koh,我做bē到。盲人to̍h是無法度照家己ê意思四界去kā人比中指,講lah-sap話。我用siōng痛苦ê方法了解tio̍h:我是由在人排比ê人;除了kah我仝款失明ê人以外。

幾nā年了後,我已經是Gettysburg大學四年級ê學生,一个koh一个醫學院拒絕接受我ê入學申請,hō͘ 我ê身心極端痛苦。Hit時,一个學校ê組織為tio̍h當時ê名律師Ralph Nader舉行一个午餐會,我設法去坐tī伊ê對面。話題來到我ê困難ê時,伊同意既然我ê成績有夠thang進入醫學院,in拒絕我ê原因真明顯是因為我是盲人。「你知,」Nader律師講:「我想咱ē-sái kā它成做一个案例,咱kiám-chhái ē-tàng透過法律來抗爭,hō͘ 你入去醫學院。」

我興奮kah嘴笑目笑,答應tńg去了後beh隨時寫phoe hō͘ 伊,kā伊講所有重要ê經過。M̄-koh,後來我無寫。因為我真緊to̍h意識tio̍h,準講Nader律師kah法院ē-tàng hō͘ 我進入醫學院,m̄-koh,只要學校想beh,in一定有辦法hō͘ 我考試無及格來kā我退學。我會hō͘ 學校百般刁難,tú親像chìn前hō͘ hit-ê可恨ê gín-á攪擾仝款。Tī法庭上勝訴並m̄是唯一ê辦法,我決定beh用家己ê方法來解決。

所以弱視生管轄全盲生,筋肉健壯ê盲生管轄體弱無力ê盲生,有朋友ê盲生管轄無朋友ê盲生;而且階級制度不斷下降,可能達到無底深坑。 不管盲生是án怎安排in家己複雜ê階級制度,thang去管別人á是hō͘ 別人管,最後ê權力tī tó位是無啥thang懷疑ê;舍監掌有最後ê權柄。而且我認為,舍監mā有in家己ê階級制度。若是án-ne,我心目中siōng有權力ê人,一定是hit位hō͘ 人難忘,我kā她稱做Reinhold女士ê人。我真遺憾,她bat是我ê舍監。她是一个威風凜凜ê人物,一个約五十歲ê寡婦。 我想,一般人lóng認為―tī真chē情況下lóng真正確―hiah-ê會盡她á是伊ê一生來關懷可憐ê小盲童ê人,in大部分lóng是有同情心、無私koh有社會良知ê人。總是,chit種人mā有可能懷有一種khah無hông人發覺ê可能動機,to̍h是去掌控hiah-ê容易順從ê受害者;甚至是kā家己殘酷ê行為隱藏tī行善之下。現代文學中,kā chit種性格描寫kah siōng深刻ê人物之一,to̍h是《飛越杜鵑窩》(One Flew Over the Cuckoo’s Nest)內底,一个名叫做Ratched ê護士(譯註:Nurse Ratched,小說人物,是一个冷酷無情,掌控精神病人ê女暴君);chit種人tī所謂ê助人行業中tiāⁿ-tiāⁿ lóng看會tio̍h。

我認為,我愛Reinhold女士ê原因,kah hiah-ê被監禁tī死亡集中營ê人熱愛in ê獄卒是仝款ê。我是一个驚惶ê gín-á,她卻是絕對ê權威;我tī成長過程中切望hō͘ 人歡喜,她卻意愛別人來hō͘ 她歡喜。我一定極機巧koh極早to̍h發覺tio̍h:若無選擇疼她,to̍h是beh hō͘ 學校kah宿舍ê生活忽然變kah非常艱苦。

我頭一pái感覺tio̍h Reinhold女士無所不在ê權力,是有一工她hit-ê phòa-chhe̍h koh chhò耳ê聲忽然出現tī男浴間:「Lín慢sô-sô是teh chhòng啥物?啥人tī hit間豬寮內?Tó一隻豬tī hia teh搖搖pái-pái?」

我從來m̄-bat聽人án-ne使用「搖搖pái-pái」chit字,以後mā lóng m̄-bat聽過,m̄-koh,tī阮hit間高尚ê盲校裡,「搖搖pái-pái」chit字卻不時tī空中流動,充滿迷惑、不祥kah禁忌ê意味;這是Reinhold女士對語言ê獨特貢獻。

雖然我m̄是hiah-ê hông指控是tī豬寮內ê人,m̄-koh,她hit-ê hō͘ 人tio̍h驚ê指控卻hō͘ 我隨時充滿驚惶kah罪惡感。我確信她知影―而且會kā我ê秘密洩漏hō͘ 大家―tī過去一兩年,我有一个邪惡ê快樂方式,to̍h是ài thǹg腹the̍h倒tī我ê眠床(tī厝裡,絕對m̄-bat tī
Overbrook盲校,絕對bē án-ne),用我hit粒溫暖koh友善ê泡棉枕頭來摩擦身軀。有一工,我hō͘ 老母發見,她講:「Dave,你teh chhòng啥物?」她ê話證實我是teh做大錯特錯ê tāi-chì。我無確定是m̄是bat聽過謠傳講,若án-ne做,手心會生出毛來;謠傳當然無講,若是我siuⁿ chia̍p án-ne做,目chiu to̍h會變chheⁿ-mê。M̄-koh,我真正相信,只要我若án-ne做,第二工to̍h會過kah真慘,而且果然,第二工mā的確會發生無好ê tāi-chì。我常常án-ne做,所以悲慘ê tāi-chì mā不斷teh發生。一个有感知ê少年人kám iáu需要啥物進一步ê確證?

Reinhold女士知影chit項tāi-chì!我感覺家己chhōe無所在thang bih。Reinhold女士睏tī宿舍siōng後面ê一間房間,她對夜間隱私ê要求,是kan-taⁿ ē-sái關她房間ê紗窗門;he對阮ê隱私根本都無啥物路用。阮ê起床號是她ná虎豹母ê大細聲hiu:「我一點á都無睏,因為chit隻大豬!」有時我知影她teh指啥人,有時我m̄知影。「伊總是搖搖pái-pái,kui暗lóng teh搖動伊ê眠床。」Hit時,我從來m̄-bat懷疑過,她tī hiah-ni̍h遠ê所在,是án怎ē-tàng聽kah hiah清楚,m̄-koh,我kah hit个犯人tòa仝一間房間卻啥物都無聽tio̍h。

Beh保持Reinhold女士對阮有好ê評語,jú來jú成做非常緊急ê tāi-chì。Tī她指控一个cha-po͘ gín-á是「搖搖pái-pái」ê人以後,其他ê人to̍h會開始罵伊是「搖pái ê人」;m̄是kan-taⁿ嘲弄,是正經ê。Koh khah恐怖ê是,cha-po͘ gín-á會任命家己成做治安人員,去掠hiah-ê iáu未hông指控ê人,結果形成一種競(kēng)賽。我kám ē-tàng閃避受指控,以及hō͘ 想像中無法度應付ê結局所侮辱,直到我成做她ê執法人員? 我做到à。七年級ê時,我成做她ê「cha-po͘ gín-á頭」之一,來管教年輕koh iáu未教乖ê gín-á。我感覺家己終其尾等到chit工ā;她頭一pái對我講:「Hartman,有人tī洗浴盆裡搖搖pái-pái,我ài你去kā伊教示一下,而且確定伊有受tio̍h洗冷水浴ê處罰。」M̄-koh,她tiāⁿ-tiāⁿ無滿意委派責任;她會家己衝入去浴間,la̍k-tiâu hit-ê犯人,koh親身督促伊洗冷水浴。

Reinhold女士kah她對道德純潔ê熱心,可能to̍h是hit个tī走廊偷襲我ê猴gín-á tiāⁿ-tiāⁿ chhōe我麻煩ê原因。我知影―其實每一个人lóng知影―對她來講,伊就是一个siōng搖搖pái-pái ê人。有一工,tī體育館裡,出tī擔心伊ê未來,我問伊講;「你是án怎ài搖搖pái-pái?」

「因為我歡喜。」
「你會kā你ê一生舞bái去。」
「是án怎leh?He ná會傷害tio̍h我leh?」

我m̄知tio̍h tùi tó位開始;你beh án怎處理一个六年級生ê無知leh?雖然我是七年級生,我mā m̄知tio̍h kā伊講啥物;我只有一般ê概念,m̄-koh無確實ê證據,thang kā伊講he會hō͘ 你成做一个強姦犯,á是其他啥物款人。所以,我盡我所知ê向伊解釋講:「這會kā你以後kah cha-bó͘人ê性關係舞bái去。」伊無論如何lóng m̄聽我ê苦勸,koh決定beh kā我修理,因為伊認為我是Reinhold女士訓練出來ê寵(thióng)物。

七年級ê時―我認bat Reinhold女士ê第三年―我受tio̍h一个hō͘人tio̍h驚ê覺悟所衝擊:我一點á to̍h無愛hit-ê舍監;我坦白面對事實:我恨她。 今á日,我有一種持久koh根深柢固(kin-chhim-tì-kò͘)ê懷疑,hiah-ê人ê一生是藉tio̍h行善之名,kā in家己有問題ê身分隱藏tī社會計畫kah制度化ê同情中間。Tī「幫助」盲人ê世界,kah其它「幫助」人ê世界,行善有時kan-taⁿ是一種掩護,通過建立家己ê優越感,來控制kah剝削(pak-siah)hiah-ê無助kah值得同情ê人。每pái我鼻tio̍h chit類助人ê ài管閒á事ê人ê時,我to̍h會看tio̍h chit類極端koh怪孽(gia̍t)ê奉獻方式,koh會想起親愛ê、可愛ê、關心人ê Reinhold女士,她ê一生lóng致力tī m̄ hō͘ 阮做阮家己。

我所有hiah-ê會hō͘ 人頭眩目暗ê恐怖故事,lóng tio̍h感謝Overbrook盲校kah我tī hia度過ê四年。其中一个無tè比ê經驗―後來我tī高中、大學kah醫學院,lóng m̄-bat koh tú過ê―to̍h是平等ê權利、完全ê接納,以及所有ê人lóng接受平等ê待遇。失明並無hō͘ 我變kah特別,我m̄免去應付別人ê同情;我想我寧可應付殘忍,卻m̄是同情。成做一个殘酷行為ê受害者,至少ē-tàng hō͘ 我―若是我án-ne選擇―感覺家己比hit-ê想beh對我表示優越感ê人koh khah優越。

Overbrook盲校教我tī明眼世界中ê盲人生活ê基本技能,he是一般學校學bē-tio̍h-.ê。我學習洗衫褲、穿衫、khoán行李、避免phàng見物件á是bē記得物件,koh學習讀kah寫點字。我有一位代課老師真chán,而且常常鼓勵學生;tī學校ê生涯中,啥人ē-tàng算出一个、兩个,á是極加三个會伸展學生心智ê老師neh?

我無法度完全理解我五年級老師—Dave Rudolph先生ê態度,m̄-koh它點to̍h我ê性命之火。我kan-taⁿ beh講一項tāi-chì:有一工,伊帶一kóa大塊ê巴沙木(譯註:balsa wood,一種輕質柴枋)kah一kóa尖利(lāi)ê雕木刀來。向危險挑戰是一項hō͘人la̍k-la̍k-chhoah ê tāi-chì。事實上,無人割斷手指á是流血致死;雖然有一kóa小割傷,m̄-koh,我想he是beh知影刀á是m̄是尖利ê siōng好ê方法。伊koh有帶一堆雕刻模型來,thang hō͘ 阮摸,koh kā它複製。我選擇雕刻一隻狗á。Rudolph先生會tī一塊柴枋ê頂面刻出一个凹槽(au-chô),tī側面mā刻出一个凹槽,了後伊教我講;「Chit-má kā chit兩條線之間ê部分lóng刻掉。」Ai-iah,結果真正是變成一隻狗á。我chit-má猶原kā它保留leh,而且真珍惜它。Tī課程結束ê時,伊頒發雕刻獎,而且是我得tio̍h獎;我想he是因為我一開始to̍h是伊siōng kah意ê學生。伊mā是我siōng kah意ê老師,有一部分是因為伊ê名mā叫做「Dave」。

Koh來to̍h是阮ê童子軍團,he幫贊備辦我後來成做正式ê童子軍。Iáu有,Overbrook盲校kah Chelli先生教我相ián,he對我後來ê學校生涯kah人格發展有發揮重要ê作用。

教會kah主日學是我無因為失明soah有所改變ê生活部分。阮ê青年團契每禮拜日暗時聚會,mā不時tī禮拜五暗時交誼,做一kóa óa近罪惡ê tāi-chì,親像sńg se̍h矸á(譯註:spin the bottle,一種團體遊戲;se̍h一支矸á,矸á停ê時,se̍h ê人tio̍h ài chim hō͘ 矸á嘴指tio̍h ê人)。我tī Overbrook盲校讀六年級ê時,團契選我做會長,he是我所ē-tàng想像ê siōng hō͘人興奮ê tāi-chì。我懷疑團契會員是認為有一个盲人會長是一項真phāⁿ ê tāi-chì。M̄管in ê理由是啥,我受tio̍h大大ê扶thán。我真ài做主席主持會議,m̄-koh,有一个暗時,我kā議事槌lak落去土腳,我彎身去khioh,嘴soah去lòng-tio̍h講台。我ê嘴唇皮破,血流kah kui四界。會友lóng非常驚惶,我mā感覺真làu-khùi。我感覺家己ná親像是我siōng討厭ê hit種盲人白癡。

每禮拜一早起beh離開厝去學校ê時,我會欣羨Bobbie ē-tàng kui禮拜lóng kah父母tòa做伙,tiāⁿ-tiāⁿ感覺家己kah-ná hông剝奪某種珍貴ê物件。記憶中我m̄-bat懇求父母hō͘ 我去讀一般學校;認為讀盲校對我有利益,he只是阮全家ê一種假設。

前景是hō͘ 人興奮ê,m̄-nā是因為he表示ē-tàng tòa tī厝裡,每禮拜七工lóng是家庭ê一份子,而且koh有象徵性ê理由;chit-ê理由最近chiah漸漸明朗。我無確定家己是m̄是已經完全除去三年級ê時ê幼稚念頭,認為ē-tàng透過意志kah祈禱來挽回我ê視力;意思to̍h是講ē-tàng離開Overbrook盲校。四年後,我認為離開Overbrook盲校ê意思是回歸正常,m̄管án怎,我已經無親像以前hiah-ni̍h-á盲目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