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《一位台灣女信徒ê自述》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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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6）養女ê風俗kah小妹月美

作者 吳月娥, 台譯：Lîm Chùn-io̍k 2020.04.26

當時tī台灣，有一種風俗大家lóng知，to̍h是嬰á出世了後，若是cha-bó͘ gín-á tio̍h ē隨時pun人。阮老母是一个溫柔順良ê好sim-pū，m̄-koh，她無考慮ta-ke ê想法，無想beh kā頭胎ê cha-bó͘ kiáⁿ pun人；阮老母有teh考慮，beh kā我留tī厝裡養飼。我三歲ê時，老母第二pái有娠。她暝日私下祈禱koh來ê是cha-po͘ gín-á，m̄-koh，iáu是cha-bó͘ gín-á。Chit-ê cha-bó͘ kiáⁿ月美五個月大ê有一工，我ê三叔吳金枝ê bó͘ chhōa她後頭厝ê老母來；三嬸mā是十二歲ê時to̍h pun hō͘ 人做養女，m̄-koh我嬰á ê時差不多lóng是她teh kā我照顧。

「阮sim-pū ê嬰á最近死去，hō͘ 她非常艱苦心，所以想beh pun一个sim-pū-á....」

阮老母聽tio̍h ê時，to̍h想beh kā月美pun hō͘ 她。Hit當時，beh撫養兩个cha-bó͘ kiáⁿ，對父母來講真不利，所以老母to̍h趕緊kā ta-ke kah全家ê人報告，結果ta̍k人lóng無異議；hit工，阮老母kā月美ê衫褲款款leh，to̍h隨時hō͘ 她由養母āiⁿ走。

阮老母hit工暗時無法度睏落眠，她思念她ê嬰á，哭kui暝ê款。Hit時，月美已經五個月大ā，若是她無食母奶，koh驚chheⁿ份，to̍h ē啼哭，若án-ne，kiám-chhái明á載to̍h ē hông chhōa tńg來；若是發生chit種狀況ê時，阮老母to̍h有理由tī厝裡養飼她。她心內án-ne想來想去，m̄-koh，月美無hông送tńg來。出世to̍h註定做養女ê月美，tùi五個月大ê嬰á時起，to̍h kah父母分離，由tī田庄收養她ê父母撫養長大。

月美ê養父母是田庄ê做sit人，in無ka-kī ê土地，生活mā m̄是真富裕。她七歲hit年，ta̍k工一定tio̍h行約一點鐘ê路chiah ē-tàng去到公學校讀冊。她ê養父母tòa tī一个叫做白石腳ê所在，m̄是頭圍庄，是屬tī隔壁庄ê礁溪，所以月美去讀礁溪公學校。月美八歲，我十一歲hit年，阮阿公tī礁溪車頭前買一間運送店，阿公koh命令阮老父去管理hit間運送店，所以阮全家伙mā搬去tòa tī hia。Hit間運送店是tī白石腳kah礁溪公學校ê中間，所以，月美讀公學校二年ê時，經常來tòa親生父母ê厝，tùi hia去學校讀冊。

M̄-koh，嬰á時代to̍h遠離親生父母去別位生活ê月美，有gín-á ê自卑感，無親像做阿姊ê我án-ne，無憂無慮teh自由自在行踏。M̄-koh，我kah意我ê小妹，她mā是kah我siōng相好，她tiāⁿ-tiāⁿ問我講：「阿母為啥物kan-taⁿ kā我pun人？阿姊、小弟光輝kah小妹lóng留tī厝裡.…」Τio̍h算她長大ā，甚至年紀老ā，chit種不平kah不滿lóng無tùi她ê頭殼內消失。

Tī hit-ê時代，人ê生活普遍真貧困，思想mā真封建，cha-po͘ 人一定tio̍h tī 20歲左右「成家立業」，to̍h是娶bó͘ 來繼承家庭。M̄-koh，成年了後beh娶bó͘ ê費用hiah-ni̍h-á koân，普通人負擔bē起。所以，siōng理想ê方法to̍h是採用chit種養女ê方式。Sim-pū-á自細漢to̍h tòa做伙，ē-tàng幫贊家庭ê工作，到十七、八歲ê時，養父母tī厝裡辦一个簡單ê宴客，邀請親chiâⁿ來，對眾人宣布講：「今á日是in兩人ê洞房花燭夜（結婚）。」，án-ne，in to̍h成做夫婦。這意思是講，我ê kiáⁿ一生m̄免成做羅漢腳（無bó͘ ê流浪者）ā。

Tī阮tau，我ê三嬸以外，五嬸mā是養女，她iáu嬰á ê時to̍h hông pun來飼。阮阿媽to̍h kā出世無到一個月ê長女pun hō͘人，過無gōa久，她to̍h tùi附近一个庄頭pun一个cha-bó͘ 嬰á來飼；chit-ê嬰á mā是長女。阮阿媽tú-tú生產了，所以ē-tàng用ka-kī ê奶來飼chit-ê sim-pū-á；chit-ê嬰á後來成做五男金福ê bó͘，kui个家庭就án-ne來接納她。Hit當時ê風俗，一般並無hō͘ 養女去接受公學校ê教育；我ê兩个阿嬸lóng無讀過公學校，三嬸照顧我，五嬸照顧阮小弟光輝。Chit兩个阿嬸lóng kah我真親密，五嬸chit-má iáu活leh，tòa tī洛杉磯。

月美公學校六年ê暑假，她ê養父tùi一个農民ê厝，用li-á-kah（拖車）kā米運搬來到車頭前ê倉庫ê時，她tī車後幫贊老父tàu sak。台灣ê熱天真炎熱，thǹg赤腳，戴笠á，tī peh崎ê路裡出力sak車á，對一个十二歲ê gín-á來講，實在有khah可憐。Chit-ê倉庫是阮老父ê運送店ê倉庫，所以，li-á-kah tio̍h經過阮tau ê門口。後來，月美kā我講：
「當我對厝內lió一下ê時，我看tio̍h阿姊當teh吹電風讀冊，真涼爽ê款。我目屎teh流，對阿姊充滿怨恨kah欣羨。」

月美完成公學校六年制課程ê一年後，宜蘭郡開設一間高等女學校。老父kā她講：「宜蘭ē-tàng坐火車通學，m̄免親像月娥去淡水，to̍h ē-tàng讀冊，而且無需要tòa宿舍，所以你去讀蘭陽高女to̍h好。」Chit筆費用當然mā是由阮老父支付。M̄-koh，月美講：「Chit-má宜蘭病院當teh招募護士kah助產士，若是入去to̍h ē-tàng領薪水，thang幫贊收養我ê貧困父母。」她就án-ne成做宜蘭病院ê護士。Hit當時她十三歲，阮老母為月美準備新衫褲kah棉被。

月美十八歲ê時，阮老母因為tī準備節日ê辦桌ê時，去hō͘ chìⁿ天婦羅（てんぶら）ê油燙傷kah真嚴重，所以被送去宜蘭病院。Hit當時，仝一个房間ê女士是頭圍庄真好額ê林家ê夫人。月美有閒ê時，to̍h來chhōe阿母講話。十八歲ê月美皮膚白，穿護理服真sù配，講話聲音koh穩當，看起來to̍h是一个優雅謙虛ê cha-bó͘ gín-á。林家ê夫人真kah意月美，講想beh ài她來做ka-kī獨生kiáⁿ ê bó͘；伊18歲，iáu teh讀宜蘭農業學校。當chiah ê話漸漸浮現ê時，月美終其尾準備beh結婚ā。

月美ê未來翁婿林再萬先生一直夢想beh做醫生，m̄-koh，tī宜蘭農業學校讀冊，根本都無法度通過醫學院ê考試，所以伊真想beh轉去東京讀高中。Hit年，to̍h是1942年ê暑假，我tùi留學ê東京tńg來度假，tī我決定九月beh koh去東京ê時，伊就kah我做伙去。

阮阿媽tī我四歲ê時koh生一个cha-bó͘ kiáⁿ，因為是阮老父ê小妹，所以是阮阿姑，chit-ê阿姑mā beh去東京讀助產士學校；所以我to̍h tī九月份kah chit兩人做伙去東京。阮租兩間公寓，我開始一段煮飯hō͘ 大家做伙食ê生活。再萬是阮小妹ê未來翁婿，所以，我像小弟án-ne照顧伊。再萬是一位冷靜koh認真ê少年人，伊tī東京ê私立中學phah拚讀冊。

1945年八月，戰爭結束ê時，留學生ē-tàng tńg來台灣。再萬比我緊一步tńg來到台灣，kah月美結婚。伊進入台大醫學院，繼續未完成ê學業。月美做林家ê sim-pū-á，受tio̍h翁婿ê信任，mā受tio̍h所有ê人ê喜愛；她養育二个kiáⁿ kah五个cha-bó͘ kiáⁿ，teh過幸福ê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