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《一位台灣女信徒ê自述》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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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14）淡水女學院kah淡水高等女學校ê回憶

作者 吳月娥, 台譯：Lîm Chùn-io̍k 2020.06.21

我虛歲15歲入學淡水女學院ê生活，是我一生難忘，siōng súi ê少女時代。Tī宿舍ê食飯前，由舍監吳吟子老師帶領祈禱；飯後七點開始，30分鐘ê暗時禮拜了後，ta̍k人lóng tī禮堂預習kah複習功課大約二點鐘，了後tńg去ka-kī ê房間，答嘴鼓kah做ka-kī ài做ê tāi-chì，直到十點半chiah熄燈。一年級ê時，三人tòa一間，室長是大我兩歲ê陳秀菊；她真友善，gâu讀冊，koh有室長ê pān，真kā阮照顧。禮拜日，舍監ē chhōa阮去淡水街á，一間有紅磚牆ê美麗教會禮拜。淡水女學院ê生活確實kah普通ê學校無仝，宗教氣氛真厚，四界充滿音樂ê旋律kah歌聲，而且kah美麗ê淡水風景做伙，少女tī chia讀冊to̍h是幸福。

校長Argo小姐是一位美麗ê外國cha-bó͘ gín-á，她教阮英語；Tyler小姐是音樂老師，其他iáu有兩位未婚ê外國女老師tī淡水女學院隔壁ê一間女子學校裡教書（He是一間外國人創辦ê小學校，是用羅馬字teh教無受過學校教育ê婦女ê聖經學校）。一般人稱呼chiah-ê老師「姑娘」。Chit四个姑娘tòa tī學校對面ê一間紅磚á厝，是英國式風格ê兩層樓á厝，in有chhiàⁿ兩个廚師負責煮食kah piàⁿ厝內，而且ta̍k禮拜兩pái，tī拜三kah拜六ê暗頓，為宿舍ê學生製作西洋ê糖á，一人一袋pun hō͘ 阮。我從來m̄-bat看過ê精美西洋糖á ê氣味，到taⁿ我iáu ē記得。我mā bat去姑娘樓幾nā pái；學鋼琴ê人ta̍k個月一pái ê發表會to̍h是tī hit棟姑娘樓舉行。發表會結束了後，姑娘ē請阮食西洋糖á。若是談起姑娘樓ê好tāi-chì，to̍h ná親像是童話中ê宮殿，gín-á lóng ē欣羨tòa tī hia ê外國人。

短短ê一學期鋼琴課kan-taⁿ是初步ê階段，了後雖然kah鋼琴ê緣份切斷，m̄-koh後來我有家庭了後，hit段經驗對教育gín-á卻真有幫贊。講tio̍h我tī女學院時代所學tio̍h ê手藝，m̄-nā hō͘ 我真gâu做裁縫，而且養成我一生對裁縫ê興趣。裁縫老師劉秀玉教阮用深藍色ê羊毛編織膨紗衫。淡水差不多是tī台灣ê siōng北pêng，寒天真冷，若kā膨紗衫穿tī制服ê頂面，to̍h ē溫暖。過去，女子學校ê重點是teh培養賢妻良母型ê家庭主婦，所以一禮拜兩pái ê裁縫課以外，koh有家事、煮食kah育兒ê課程。

淡水女學院ê制服，tī熱天是海軍藍ê 16个kéng ê百kéng裙，衫是白色ê水兵服，頷領kah手ńg頭kah裙仝款，是海軍藍，koh有三chōa白條裝飾頷領kah手ńg頭，衫ê頭前結一个淺黃色ê大蝴蝶結。Chit套制服穿起來，hō͘ 我chit-ê庄kha人歡喜kah kah-ná beh飛上天，感覺ka-kī忽然變成一个公主。冬季ê制服，衫kah裙lóng是深藍色，裝飾ê三chōa是紅色，蝴蝶結mā是紅色。除這以外，學生規定tio̍h穿皮鞋，襪á tio̍h白色。Tio̍h算成做淡水高等女學校以後，有坂校長mā是沿用chit套制服。

我kiám-chhái有繼承tio̍h阮老母ê一kóa技巧，所以編織、裁縫等等ê製作lóng比其他同學khah súi koh khah緊，因為án-ne，我ê裁縫成績lóng是頭名。Tio̍h算結婚了後，我mā真歡喜ē-tàng製作ka-kī gín-á ê童裝，結果hō͘ 我真滿足。

當我二年級ê時，淡水女學院無koh再是教會學校，聖經ê科目kah讚美歌ê歌聲lóng tùi校舍消失。M̄-koh，阮是基督徒ê學生，並無bē記得去淡水教會做禮拜。

為tio̍h阮chiah-ê有宗教信仰ê學生，台灣基督教會邀請tùi日本神學校畢業tńg來台灣ê陳泗治牧師來淡水，對中學生kah女學生傳道kah指導。1945年，日本tī戰爭中戰敗而且tùi台灣撤退了後，泗治牧師to̍h成做淡水中學kah淡水女學校ê校長。

有坂一世校長是tùi台中一中轉調來ê，當時大約五十歲。伊是一个漢草koân大ê人，有一種hông壓bē倒ê hit種威嚴。伊ê任務是消除學校ê宗教環境，而且創建一間kah普通中學仝款ê好學校。伊優先考慮ê是升學問題，專心致意tī提高學生ê成績，來成做政府認可ê學校。除這以外，儘管學校無鋼琴課，伊卻邀請東京一位出色ê音樂老師來，而且chhiàⁿ一个園丁栽種四季ê花草，來創建一間美麗ê學校。

學校tī秋季運動會了後，tī冬季to̍h ē舉行文藝會，由教國文ê田中老師kah富永老師來擔任戲劇指導。三年級kah四年級ê時，我bat扮演過主角ê角色；kiám-chhái是因為我ê聲大，in chiah ē選我。三年級ê時，阮所演ê戲劇是菊池寬ê《老父倒轉來》；chit齣戲kan-taⁿ有五个表演者，我扮演ê角色是大kiáⁿ。它ê劇情是一个家庭ê老父放sak伊ê bó͘ kah三个gín-á，kah藝妓做伙離家出走。受放sak ê bó͘ 有兩个cha-po͘ kiáⁿ kah一个cha-bó͘ kiáⁿ，她辛辛苦苦teh照顧chiah-ê gín-á。大kiáⁿ小學畢業了後無koh讀中學校，to̍h去做學校ê工友，thàn淡薄á薪水來幫贊老母，而且負擔小弟kah小妹ê學費。當in ê生活安定落來了後，老父卻落難tńg來厝裡；chit時，大兄拒絕老父進入厝內，beh hō͘ 老父無負責任ê態度得tio̍h教乖，而且大聲hoah講：阮老父tī 20年前to̍h已經死去à。演出chit幕ê時，hō͘ 觀眾看kah目屎chho̍p-chho̍p滴。

四年級ê時，阮演ê是《俊寬》；我ê角色是主角俊寬；這是源自戰國時代源氏kah平家之間爭鬥ê一个故事。Tī文藝會ê時，校長邀請台北歌舞伎座（譯註：歌舞伎 [かぶき；Kabuki] 是tùi日本江戸時代延續400年以上歷史ê日本傳統表演藝術，是結合戲劇、音樂kah舞蹈ê表演；歌舞伎座是表演歌舞伎ê所在。）ê化妝師來，而且伊mā帶來一kóa戲服，所以看起來親像真正ê歌舞伎。Hit工ê觀眾差不多lóng是日本人，專工tùi台北來看ê人mā bē少，因為淡水女學校ê文藝會tī當時ê日本社會風評真好。

除這以外，校長iáu ǹg望ē-tàng為畢業生提供日本女性化ê美感，所以ta̍k禮拜一pái，伊有tùi台北邀請插花kah茶道ê老師來教四年級ê學生。

日本人ê老師lóng真出色，從來無kā阮疏忽á是歧視，所以老師kah學生ê情感真bā，阮tī hia度過快樂ê日子。我到taⁿ猶原感謝hiah-ê超越日本人kah台灣人之間ê分歧，而且kan-taⁿ考慮tio̍h學校kah學生ê未來ê老師。

所有ê民族lóng是宇宙ê創造者—全能ê上帝創造ê，祂無差別teh疼chit-ê世界；相信祂koh遵守祂ê律法kah旨意ê人，lóng ē得tio̍h祂ê賜福，而且得tio̍h永遠ê活命。咱出世tī chit-ê世界上，咱一定tio̍h無分種族，彼此共存，kah共同繁榮。

有坂校長tńg去日本十年後，而且台灣社會穩定ê時，淡中kah淡女ê同窗計劃beh邀請有坂老師來台灣；有幾nā个人去到日本，迎接老師夫婦。

分散tī台灣全島ê校友聚集óa來，盛大歡迎有坂校長夫婦，in tī台灣大約tòa兩個月了後beh tńg去日本ê時，送hō͘ in ê記念品ná親像山hiah大堆。教阮國文ê田中心一老師，kah我tī公學校ê稻田老師mā有受邀請來參加。師生ê關係無分國界，阮之間ê親密關係to̍h ná親像父kiáⁿ之情。Siōng疼我ê岡村初子老師tùi hit時了後to̍h失聯，m̄-koh我到taⁿ iáu真思念她。

1940年3月15日是阮ê畢業典禮；校長吩咐所有ê畢業生lóng tio̍h佩帶特別記號來參加；hit-ê特別記號to̍h是校長設計ê梅花，它ê帶á mā是專工去注文ê siōng好koh有派頭ê物件。女老師透早to̍h來tàu腳手，幫贊學生配帶梅花。Chit-ê梅花結帶á顯示出高尚ê日本cha-bó͘人ê優雅；阮大家lóng相爭beh先hip相。二十七名畢業生坐tī會場ê前排，tī接受校長ê訓辭了後，我代表畢業生致答詞。

「阮深深感謝阮tī學校四年中間，校長kah老師對阮ê熱心koh慈愛ê指導。Tùi chit-má開始，阮每一个人lóng teh beh進入一个風湧驚人ê社會；阮beh嚴守各位老師ê教導，持守堅強ê意志來奮鬥，成做一个實踐學校座右銘ê溫良貞淑ê女性，為社會做出貢獻。」

隔tńg工，27名畢業生四散去tī台灣各地。Tio̍h算chit-má iáu ē-tàng見面ê iáu有曹從鄉、邱秀梅、李妙好、呂相宜、黃彩鸞等人，m̄-koh，劉德音、湯香概、郭紅柿三位已經續接死亡。Chit-ê世界kah-ná是旅人ê旅館，無人ē-tàng決定tang時ē hō͘ 上帝召tńg去。